2016年11月28日星期一

看彭定康出招(馮睎乾)

看彭定康出招(馮睎乾)



英國六月公投後,彭定康在評論網站Project Syndicate寫了篇文章,題為「A British Tragedy in One Act」,單看題目已見巧思。「Act」字一語雙關,既可指話劇的「幕」──「A Tragedy in One Act」自然是「獨幕悲劇」──也可指「舉動」,故題目亦暗示,「公投一舉造成英國悲劇」。為強調公投當日何等悲情,彭定康在第一段末還拋了個書包,他寫:As Cicero wrote:"O wretched and unhappy was that day."西塞羅(Cicero)此句出自《為蘇拉辯護》(Pro Sulla),以前每個貴族學校的英童該無一不曉,而昔日的文人雅士必用拉丁文直書「O miserum et infelicem illum diem」,但現在時移世易,這位能說流利拉丁文(至少在大學典禮上)的牛津校監也得從俗寫英譯了。
近日他來港出席論壇,主題為「香港管治:禮崩樂壞?」,他在演說開始時又拋書包。這次不是西塞羅,是孔子。為什麼是孔子呢?因為孔子正活於禮崩樂壞的時代,他畢生宏願,就是要撥亂反正,彭定康的書包確實拋得貼切。相形之下,今日香港從政的斗筲之人,大多目不識丁,不要說引經據典,講句人話恐怕也有困難,正所謂「鸚鵡能言,不離飛鳥;猩猩能言,不離禽獸」。但彭定康最精彩的表演不在引用孔子,而是《論語》千言萬語,他偏偏挑出一句「民無信不立」來。表面上他沒有評論誰,但「無信」二字,明眼人都看得出是針對一男子了,哈哈,真是靚抽。整個過程彷彿信手拈來,實則機關算盡,處處指向死穴。順帶一提,末代港督引用孔子這段話,語重心長,究其寓意,跟當今國家主席習近平曾引述的「塔西佗陷阱」(可參看十月八日拙文〈習近平點睇梁振英?〉),可謂異曲同工,中西呼應。
彭定康的才學很高嗎?我不妨用法國人一句話作答:「在盲人國度,獨眼就是王。」(Au royaume des aveugles, les borgnes sont rois)

2016年11月26日星期六

鶴咀燈塔 海岸第一盞燈(蘋果日報)

鶴咀燈塔 海岸第一盞燈(蘋果日報)

鶴咀燈塔:鶴咀燈塔附近範圍被列為鶴咀海岸保護區,旨在保育香港海洋資源及進行研究,遊人即使參觀也要保護當地生態及帶走垃圾。
【旅遊籽:假日散心】
屹立在海角的一座座白色巨塔,總帶着一點浪漫。談香港的燈塔,要追溯至清朝無分邊界的年代,英籍中國海關總稅務司赫德(Robert Hart),在中國沿海大量修建燈塔,為各類商船引航,隨着機器自動化,香港的燈塔早已人去留空,現存在鶴咀、青洲、橫瀾島、燈籠洲的五個燈塔,已被列為法定古蹟,但只有鎮守港島東南面的鶴咀燈塔,仍可讓遊人走近,在明燈下聽海風擦身而過。

英國製造商 花崗岩打造

香港海岸第一盞明燈,1875年便在鶴咀出現。鶴咀燈塔由英國製造商建造,圓柱形塔身由花崗岩打造,樓高9.7米,備有拱門、嵌入式螺旋樓梯,鐵門上方飾有幾何圖案,根據1874年的香港財政預算,單是塔身預算造價,當年便花一萬五千元,而按同年的《香港憲報》預算,華籍消防員年薪只有$18,「燈塔一般會用石頭、磚、鐵製造,而塔頂的玻璃圍幕、塔蓋也有不同設計,金屬製塔蓋一般以傘形、圓拱形及圓錐形為主,方便散熱。鶴咀燈塔原本的塔頂,便是呈梯形的變化型玻璃門窗格、圓拱形屋蓋。」城市大學景祥祜教授,早前聯同建築與土木工程學系及傳播與媒體學系的學生,在香港及台灣實地考察,比較及重塑鶴咀燈塔的昔日外貌,「從前的燈器是手動式石油氣燈,加上梯形彎弧玻璃透鏡,將光線折射到最中間,便可以發出強光,照到23海里以外。燈塔因為透鏡大小不同,燈光射程的距離也不同。」精湛的燈器技術,令每一個燈塔皆有獨特的光度及轉速,方便船家在漆黑的茫茫大海辨認位置直到1893年,鶴咀燈塔被橫瀾燈塔取代,原用的塔頂及燈器於1905年被轉移至青洲燈塔,剩下塔身的鶴咀燈塔,直至1975年才復燈,換上自動化LED白燈。

寶島姊妹塔 活化成景點

不完美的鶴咀燈塔,卻有一個姊妹在台灣,保留昔日風采,「東莒燈塔的外形、結構與鶴咀燈塔非常相似,可以說是姊妹塔,兩者都是由相同英國製造商及年份打造,花崗岩白色牆身、螺旋樓梯,塔頂設計也是一樣,而東莒燈塔整座建築仍然保持完好,百年燈器仍然運作。」景教授說,塔內文物保存良好,全靠一張護身符,「1947年白先勇的爸爸白崇禧將軍,當時任國防部長,知道燈塔對海上交通非常重要,他發了一個軍令狀,禁止軍隊隨便打擾燈塔的作業。」許多逃過炮火的台灣燈塔,因而保留大量文物及資料,「守燈員會記錄船名,1892年10月10日英國蒸汽船(Bokhara)在東莒燈塔附近遇到颱風下沉,就是透過記錄估計出事水域,二百多人只有十多人生還,遇難者包括香港木球代表隊。」燈塔見證航海歷史,對研究經濟有重要啟示,經濟學家Ronald H.Coase便是憑研究燈塔得到諾貝爾經濟學獎。
台灣的燈塔得到政府及當地居民大力活化,近年更發展成當地旅遊景點,反觀香港的燈塔,雖已列為法定古蹟,卻不對外開放,建築系學生陳樂陶補充,「我們希望參考台灣文化局,如何妥善管理東莒燈塔,再提供建議活化鶴咀燈塔,例如增加公共交通設備、洗手間、駐場導遊等。」鶴咀於1996年劃定為海岸保護區,要活化燈塔,除了考慮人文歷史,還要顧及生態環境,否則只會成為翻版「利東街」。

如何前往鶴咀?

交通︰周日及假期於筲箕灣地鐵站轉乘9號巴士,在鶴咀道巴士站下車。
路線︰鶴咀道巴士站->鶴咀村->燈塔
記者:王佩兒
攝影:伍慶泉、徐振國、林栢鈞、楊錦文
編輯:劉曉丹
美術:楊永昌

橫瀾明燈 最後的守塔人


橫瀾島:橫瀾島由橫瀾頭及橫瀾尾兩個小島組成,建立燈塔前只是一個荒島,所有設備建於南面的橫瀾尾,島上現在除了自動化燈塔,還設有天文台的自動化氣象站。
【旅遊籽:假日散心】
有燈,就有人。人稱牛奶叔的黎國強,今年83歲,自六十年代開始在橫瀾燈塔駐守,直至1989年燈塔系統全自動化,這份工一打就28年,「6個人看守,有幫辦,開初做四個禮拜,休息兩個禮拜,後來做一個禮拜放一個禮拜。以前在島上睇船,睇到有船經過便向幫辦滙報,由幫辦負責打燈。」牛奶叔指的打燈,是指利用長短燈號打摩斯密碼記錄船名,是早期航海溝通方法。
位於香港東南端的橫瀾燈塔,鄰近蒲台島,是船隻從南中國海回港必經之地,1893年已經開始為船隻導航,島上的燈器照程達26海里,每15秒自轉一次,非常容易辨認。從前燈塔只有外國人看守,50年代才開始有華人上任,但荒島資源有限,生活艱苦,「我習慣了,好多人頂唔順,要走。」直至七十年代,島上才陸續增設直升機坪、發電機房、碼頭等設施,不過水源始終靠大自然,「以前島上用儲水,雨水沿斜坡流落六個大水缸,儲備慢慢用,當年香港制水,島上都不怕無水。」由於位置偏僻,交通不便,看守員伙食也要自己包辦,「自己買夠入去,會種菜、釣魚,泥鯭、石狗公呀,很多魚都釣到,有時會用菜同船家換魚。」牛奶叔雖然年過80,記憶力減退,直到今日依然會行出石澳海灘,遠眺燈光不滅的橫瀾島,一旦發現燈塔出問題,更會通報海事處維修,「好多事也忘記了,鍾意返去橫瀾島工作,無憂無慮,好開心。」
早期漁船設備簡陋,只靠指南針定位,加上天氣變幻莫測,船隊身處汪洋大海,容易迷失方向,牛奶叔把關28年的橫瀾明燈,早已成為船家的救命燈,「早期沒有衞星導航,橫瀾燈塔是救命燈,因為橫瀾島距離香港大約幾個鐘船程,一見到橫瀾島燈,一路向燈的方向航行就到香港。」有40年開船經驗的梁炳坤船長,二十年前經常出入外海及本地海域捕魚「橫瀾島的閃燈,比普通燈塔光好多。」遇上海面煙霧瀰漫,光線模糊,守燈員更會響起號角,令他們知道自己的位置,「現在GPS普及化,知道自己艘船向那個方向航行,燈塔航道一目了然。」燈塔百多年的發展,傳承的不只是歷史,還有上一代人在海上的搏鬥故事。

多用途輔航燈

記者:王佩兒
攝影:伍慶泉、徐振國、林栢鈞、楊錦文
編輯:劉曉丹
美術:楊永昌

2016年11月21日星期一

【旅遊籽】肯尼亞野鳥天堂 奈瓦沙湖探河馬(蘋果日報)

【旅遊籽】肯尼亞野鳥天堂 奈瓦沙湖探河馬(蘋果日報)



【旅遊籽:浪迹遊蹤】
提到非洲肯尼亞,人人都說要去大草原看動物大遷徙兼想集郵看齊草原“Big5”(花豹、獅子、非洲象、非洲水牛和犀牛),其實除了這些指定動作外,還有湖區風光的另一種景致等着我們欣賞。大部份遊客會選擇遊覽以紅鶴和火烈鳥著名的納庫魯湖(Lake Nakuru),不過,當地朋友推介我到奈瓦沙湖(Lake Naivasha)去。「雖然你不會見到密集的火烈鳥佇立湖中,可是這裏的野鳥種類絕不比納庫魯湖少,且是河馬棲息地,風光截然不同。」肯尼亞朋友說。
奈瓦沙湖位於首都內羅畢西北約90公里,屬非洲大裂谷內的碳酸鈣湖,由首都前往,車程約1.5小時,不少遊客會把這裏安排為首站或最後一站的自然景點。一年四季都是遊奈瓦沙湖的合適時候,當中又以12月至3月及7月到10月為最佳時間,雨量較少,遊走比較方便。湖上的原住民主要為河馬,也是四百多種非洲野生候鳥棲息地。一般遊客專程前來,就是為了進行觀賞河馬的Boat Safari,順道看看各種平日難得一見的非洲野鳥。

400頭河馬聚居 笨頭笨腦極兇猛

河馬屬於半水生動物,牠們雖不擅長游泳,但喜歡保持身體濕潤,大部份時間愛待在水裏或泥沼中,故若在馬賽馬拉或其他大草原上,只有在河岸才有機會一窺河馬的影蹤;而在奈瓦沙湖,能看到河馬的機會率近乎為百分之百,皆因在約139平方公里的湖上,便聚居了約400頭河馬,分佈在各個湖岸角落。河馬喜歡群居,每個群族可有數頭至十數頭河馬聚在一起。牠們族群之間都已分好楚河漢界,互不侵犯,只在自己的範圍內捕獵,很少會走到人家的地頭搶食。
要是問肯尼亞以草原湖泊為家的的馬賽人,東非自然界最兇猛的動物是甚麼?他們都會不約而同說出同一答案:「河馬。」別看牠們手腳粗短,仿似笨頭笨腦的樣子,卻是非洲動物界中攻擊力特強的動物之一,跑起來時速可達40公里!一般來說,河馬普遍食齋,但牠們卻很「玻璃心」,對周邊事物極為敏感,只要稍為感到自己受威脅,就不由分說撲上前主動攻擊。在非洲,河馬是有記錄中殺人最多的野生動物。
我們坐在以摩打發動的小船上,穿上救生衣後出發。一路觀察岸邊範圍,已分別見到三、四群河馬在活動,每群約八至十頭聚在一起,部份河馬身邊更有小河馬同行。導遊說:「河馬的母性十分強,只要有年幼的孩子同行,牠們對周圍的動靜都會極度敏感,怕稚子受傷害,所以其他動物抑或人類,只要走得太近,河馬媽媽都會先發制人。」數年前,在奈瓦沙湖上就曾有一名遊客因把小船駛近小河馬拍攝,終被河馬媽媽襲擊致死。「不過,只要保持距離觀看,我們還是相當安全的。」導遊補充說。

非洲魚鷹顯身手 捉魚快狠準

奈沙湖內盛產非洲鯽魚及鱸魚,深得野鳥歡迎。在湖上棲息的野鳥便有350至400種。黃嘴䴉鶴(Yellow-Billed Stork)是湖中其中一位常客。長長的鳥喙呈鮮黃色,身手極為敏捷,是捉魚能手,還有一群群的非洲黑水鴨和鸕鶿也經常在湖上出現。湖上最叫人眼前一亮的,就是眼神銳利、動作敏捷的非洲魚鷹。牠們一般愛站在湖岸的樹枝上,只要一看到合適的魚,就會以極速突然向下俯衝,伸出爪子把魚抓牢,再帶回樹上才吃。
導遊為了讓我們看清楚魚鷹的身手,特意從袋裏拿出一條鮮魚,口哨一吹以吸引魚鷹注意,隨即用力向遠方擲去。在我們眼睛還沒有跟得緊的兩三秒間,魚鷹已用雙爪在空中抓緊魚身,頭也不回的直飛遠方樹上,迅雷不及掩耳。我問導遊:「你們常常會這樣餵魚鷹嗎?」他說:「不。我們並不餵飼魚鷹,牠們向來只靠自己在湖中覓食,但魚鷹眼神銳利,只要看見合適獵物就會即刻下手。」導遊還說,他們把魚拿出來時也不敢在手上停留太久,以免魚鷹在電光火石間直撲手中,嚇一大跳,絕對是快、狠、準!
奈瓦沙船上Safari一般為兩小時,遊湖岸之餘也會看看湖中心的小島,據說這是野生保護區,島上有長頸鹿、斑馬等聚居,我們還在岸邊草叢中看到一隻角馬(Wildebeest)在散步。由於小島屬私人擁有,我們都不能隨便登岸。奈瓦沙湖岸亦有紅鶴棲息,高峯時達千隻,但若一心想看紅鶴,還是建議到納庫魯湖去。

野生斑馬羚羊 陪你打golf

奈瓦沙湖另一著名之處,是這裏為奥地利生物學家兼作家喬伊.阿當遜(Joy Adamson)在東非其中一個住過的地方。她和丈夫昔日的房子已改建成為Elsamere酒店,吸引不少遊客慕名入住,其他河畔住宿也有不少選擇,當中一家名為Great Rift Valley Lodge& Golf Resort的住宿,更適合一些喜歡打高爾夫球的朋友。
肯尼亞曾受英國殖民統治洗禮,處處留下殖民風情。雖然殖民時代隨1963年肯尼亞宣告獨立而結束,惟肯尼亞境內仍有不少英國人留下來的英式俱樂部及高爾夫球球場。於2000年落成的Great Rift Valley Lodge&Golf Resort,便附設18洞的標準高爾夫球球場。前九個洞較為容易,可以邊打邊欣賞湖岸風光;第十至第十八洞則屬較具挑戰性,而全長654碼的第十七洞更是全肯尼亞高爾夫球球場中最長的果嶺,曾有資深高爾夫球客人謂最後四個洞是他到過的球場中最難打的四洞,甚具挑戰性。有趣的是,由於高爾夫球球場周邊是自然的山嶺草原,球場上不時會見斑馬聯群結隊走過,甚至在旁邊吃草。職員也不會特別驅趕這群原住民,反正當有人到球場打球,野生動物也會自動遠離。
至於不諳高爾夫球者,則可以下榻在距離湖岸較近的住宿Simba Lodge Naivasha。其為一間融合東非特色及歐洲色彩的酒店,擁有偌大的草地,不時會見到一些野生動物如斑馬、羚羊等在草地休息。酒店職員說,因為這裏有人居住,猛獸如獅子及獵豹等都不會靠近,酒店草地反而成為他們避過猛獸襲擊的天堂,至少可以在這裏安安樂樂的午睡。職員說:「對遊客來說,晨早醒來露台外迎來一隻斑馬和羚羊都是有趣的事呢!」不過要注意的是,酒店並不建議遊客走近及觸碰野生動物,也希望遊客自律,不要餵飼。遠觀東非大陸上的各種野生動物,向來都是不變常規。在酒店呷着肯尼亞地道的咖啡,遠遠看着野生斑馬走過,體驗難忘啊!

Great Rift Valley Lodge& Golf Resort
地址:North Lake Road, Naivasha, Kenya
網址:http://www.heritage-eastafrica.com
Simba Lodge Naivasha
地址:Naivasha Simba, Kenya
網址:http://www.simbalodges.com
Travel Memo
簽證:持BNO及特區護照均需簽證,可選擇於到埗後辦落地簽證,費用為50美元;也可到肯尼亞駐港領事館或於網上辦理,查詢:http://www.kenyaconsulate.org.hk
機票:香港搭乘肯尼亞航空(Kenya Airways)直航首都內羅畢,中途需停曼谷,連稅價錢由6,182港元起,查詢:http://www.kenya-airways.com
匯率:KES100約兌7.8港元
查詢:肯尼亞旅遊局,網址:http://www.magicalkenya.com
記者、攝影:卓文慧
編輯:謝慧珊
美術:楊永昌

2016年11月18日星期五

【讀書好】紀念孫文:向馬基維利主義者致敬(劉細良)

【讀書好】紀念孫文:向馬基維利主義者致敬(劉細良)

 
【讀書好×文化籽】
孫文冥壽一百五十年,香港也學人搞起紀念活動來,在中山公園一棚特區黨委、高官排排企,聆聽特首梁振英講話,呼籲大家秉承孫中山的遺志,弘揚愛國精神,為國家進步及中華民族復興而努力。同日習近平在「紀念孫中山先生誕辰150週年大會」上,發表了「重要講話」,提倡效法孫文的「愛國主義」,「緬懷他為民族獨立、社會進步、人民幸福建立的不朽功勳,弘揚他的革命精神和崇高品德,激勵海內外中華兒女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而團結奮鬥」。共產黨就是有這能耐,但凡近現代史大事、人物,通通都塗脂抹粉,打扮成愛國主義,重新上市。五四運動的精神,明明是民主與科學,所謂德先生與賽先生,結果又變成宏揚愛國主義。孫文,是革命先行者,推翻腐朽的大清帝國,結果又係紀念愛國主義。好心比少少誠意好唔好!
共產黨要求香港人多讀近代史,其實是葉公好龍,如果學校一旦認真地教授起來,年輕人反共分離意識更加高漲。但恐怕今天課堂上教的,將是經過化妝打扮、僭建並打了肉毒桿菌的「整形歷史」。


唯權力至上

紀念孫文、毛澤東、鄧小平;紀念抗日戰爭、紀念延安整風運動……一以貫之,背後就是「馬基維利主義」(machiavellianism),即只信奉權術與謀略的人。近代中國被人推崇的主義多籮籮,但大家真正信奉的,就只有「馬基維利主義」。日本學者橫山宏章在《素顏的孫文》一書中指出,孫文一生都在「搬龍門」,他根本重視理念,徹頭徹尾的實用主義者,於是其思想與實際行動總是不斷分裂:孫文為了爭取日本支援,出賣中國利權;為了引入蘇聯軍援,晚年不惜「聯蘇容共」;為了樹立個人權威,孫文扭曲民主真意,他認為人民是愚民,無法交付政治責任,只有採取獨裁專制的菁英治國,當然權力要集中自己身上。當形勢需要,為了拉攏軍閥、安撫列強勢力,孫文也能取巧地詮釋「反軍閥」、「反帝國主義」等理念,不斷搬龍門。如果要紀念孫文,就要看清楚他「獨裁」及「投機」一面。
我認為在近代史中,毛澤東才是孫文的真正繼承人,他不屬周恩來、劉少奇等蘇共培育的列寧主義者,凡事以黨利益為先,他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屬三腳貓功夫水平,不是抄襲就是由陳伯達、蘇聯專家捉刀代筆,但他深得權謀之精髓,源於精讀中國傳統小說:《三國演義》、《水滸傳》及《紅樓夢》,小說講的才是傳統中國人的精神世界。毛一生追逐權力,但他究竟為了甚麼?主義、理想一切都是權術的工具,所以他一死文革派就倒台。至於繼承毛權力的鄧小平,大半生的列寧主義者,但到了1979年就全面擁抱資本主義帝國,將蘇共一套徹底揚棄。
所謂中華民族復興,是晚清開始「求富求強」,本來追逐權力,是以實現富強目標,但逐漸權力由手段變成了目標,追逐權力不為甚麼,因為權力本身就是目標。由孫文、蔣介石、毛澤東、鄧小平到習近平,這就是中國近代史的墮落,馬基維利主義者,其實也有高低之分。
如果香港人想認識多一點近代史,看看這些人物權謀及背後的成敗原因,我推介大家看劉仲敬的《近代史的墮落》兩卷,由林則徐寫到鄧小平,尤以第二集國共卷,分析毛、周、劉、鄧、林等人,這才是真正向孫文致敬。

撰文:劉細良

編輯:劉曉丹
美術:楊永昌


【西遊記】我好像上一世便認識你(撰文:方俊傑)

【西遊記】我好像上一世便認識你(撰文:方俊傑)

 


【西遊記×文化籽】完場。戲院循例地急不及待着燈,觀眾居然沒有爭先離座。《你的名字。》不是Marvel出品,片尾應該沒有彩蛋。我將耳朵豎起,盡力偷聽隔籬位一對小情侶的耳語。
「哎吔,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茫茫人海中相遇,真係好鬼浪漫嘅箒。」貌似糖妹的女朋友一臉陶醉。很理性的四眼男朋友回應:「又話失去記憶?如果我似男主角,離遠見到個陌生美女,立即跑九條街,衝去問人之前是否在哪裏見過面,一定俾人鬧白撞。」「心有靈犀呀。唔可以一見鍾情嘅咩?」「換了是你,如果真係有個男人突然喺條樓梯同你打招呼,你會唔驚?唔會想走?」「……」我幾乎想插嘴:「這套動畫,不會有片尾彩蛋啦。讓時間停留在相認的一剎那便最美好,再有任何發展,也將童話拉回現實。何苦呢?」
現實太慘,我們渴望童話。《你的名字。》勾劃出極為注重細節的現實場景,故事卻比一般童話更夢幻。一對年輕男女,超脫時空互換肉身,建立起不能言喻的感應,甚至扭轉生死,阻止悲劇發生。可惜,刻骨的記憶會被磨走,各自內心隱隱地追尋彷彿約定好的另一半。這種愛情,超越外在條件,只憑內在感覺。近十年,改編乜乜暢銷小說的荷李活愛情電影,跟受歡迎韓劇一樣,男主角即使擁有天大缺陷,可能要吸血,可能是外星人,可能傷殘,或者有絕症,但必定靚仔、有錢、有才能,並且專一到難以置信。充滿計算。《你的名字。》相對上超現實得多,也純粹得多。而我想起的,最接近的,可能是1993年套《緣份的天空》(Sleepless in Seattle)。美琪賴恩(Meg Ryan)為了素未謀面的湯漢斯(Tom Hanks),在前路完全不明的情況下,坦率地拋開打算結婚的男朋友,迎接不相識的所謂命中注定。餓了二十幾年,《你的名字。》再度勾起成年人久被遺忘的天真,破盡票房紀錄也能理解。
第一次看《緣份的天空》,我得十幾歲,最大煩惱係媾唔到女。如果我是美琪賴恩,應該都會一樣,一切以感覺為先。因為,還未洞悉到當中的風險,究竟有幾險。到現在看《你的名字。》,一把年紀,才明白,一剎那的感覺可以力大無窮,但感覺會變,感覺最不可靠,還是生活的威力最強。曾幾何時,有個初相識,告訴我:「不知原因,我好像上一世便認識你。」就像立花瀧與宮水三葉終於在同一時空相遇。電影可以來到這一點便時間停頓,現實不能。現實的愛情關係,尤其被所謂命中注定所誤導及矇騙的,通常比較似電影出現過的流星,劃入上空時,最璀璨;璀璨一瞬即逝,轉眼一分為二,墜落人間,便會帶來最大的傷害。我們又沒有口嚼酒,可以喝一杯回到過去改變歷史。又或者,就算真的有口嚼酒,給你回到過去,你也不會願意改變。對不對?
「我好像上一世便認識你。」聽上去,很美麗。沒有用的,只足夠作為起點,如何在今世維繫,才是難題。慢慢,便發現,找一個仿似命中注定的,只是一廂情願,倒不如找一個願意跟你相濡以沫的。是有點奇怪,我看《我的名字。》,反而看見對凡事也不能強求這一條寶訓。日本動漫宗師宮崎駿致力栽培兒子宮崎吾朗為接班人,人人也相信宮崎吾朗是天生注定要承繼父親地位的不二之選。他執導過的兩套電影:《地海戰記》和《紅花坂上的海》,評價偏偏很一般。宮崎駿最近再一次宣佈退休後復出,其中一個原因正是苦於接班無人。當新海誠被推舉為宮崎駿第二之際。新海誠出身於建築世家,不肯子承父業,結果採用跟宮崎駿截然不同的風格,成為史上第二位票房過百億日圓的動畫導演。沒有甚麼命定不命定。
結果,我坐到螢幕全黑才捨得離開戲院座位。不是殘酷地希望看到瀧與三葉相遇後,還會發生怎樣的後續。正如我不願意知道美琪賴恩跟湯漢斯在離開帝國大廈後,究竟幸福不幸福。我只是單純地希望聽完整首RADWIMPS的片尾曲。一首讓人有點點想哭的片尾曲。



撰文:方俊傑

觀塘長大,壹仔打滾,偏愛西片、西劇、中日韓美女。利物浦悲慘球迷,非西人一個。fb方俊傑

編輯:劉曉丹
美術:孔文彬

方俊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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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席判決的疑問(時事評論員 林忌)

議席判決的疑問(時事評論員 林忌)

 

高等法院就青年新政梁頌恆與游蕙禎議席的司法覆核,裁定政府勝訴,取消兩人議員資格,並禁制兩人以議員身份行事及聲稱擁有議員身份,再宣佈立法會主席無權准許為二人再宣誓,聲稱判決與人大釋法無關,無論有否釋法,結果也一樣。
然而眾所周知,釋法前後的結果,永遠都不會是一樣;英國著名案例R v Sussex Justices, Ex p McCarthy﹝1924﹞1 KB256留下一句判詞:Not only must justice be done;it must also be seen to be done.(公義不止要彰顯,其彰顯更要人所皆見);今次市民對法庭觀感之不同,是以往泛民多次司法覆核保皇黨在議會的不公,法院多以「三權分立」,或不干預議會內部事務為理由,宣佈法庭無權為此裁決;如今法院卻一反以往對立法會內部事務採取「不干預原則」(Non-intervention),不但判取消游與梁的議席,更進一步宣稱立法會主席無權安排再監誓,推翻立法會前主席曾鈺成的說法,甚至以往的裁決。而此新觀點竟然和人大釋法一致,由政界到法律界,都有很多人感到錯愕,會因此產生法院為「迎合」人大才作此裁決,對司法獨立的傷害已經造成。
判詞第13段提到:「梁與游均沒有藉陳詞或證據,去提出正面的論據,證明他們據稱在2016年10月12日作出的宣誓已符合《基本法》第104條或《宣誓及聲明條例》中訂明的規定,或證明上述行為並不構成《基本法》第104條或《宣誓及聲明條例》所指的拒絕或忽略作出立法會誓言。」此為案件的另一大疑問,對接連有關議員與特首的宣誓司法覆核案件,都有密切的關係。
法官認為梁與游沒有爭辯這點,其原因是甚麼?另一方面,法官介入議員的政治取向,去判別議員是否「承認一國兩制原則」,是進入了危險的領域,即法官以法律去介入了議員的政治取向,這點或與2004年夏正民法官就梁國雄一案的判詞有所出入:「議員(在宣誓時)可宣示他的政治信念──如果立法會容許」
連「香港不是(不同於)中國」(Hong Kong is not China),也可以變成「客觀上」「不認同一國兩制」的證據,那麼如果有人聲稱「支持香港獨立……如果中華人民共和國不復存在」又如何呢?我承認一國兩制,但如果中華人民共和國(不幸)滅亡了,我則希望香港可以獨立,這樣的政治取向又會否被「政治審查」,還是變成古代般,因為「詛咒國運」要「誅九族」呢?

政權輸打贏要

更不用說經過人大釋法後,一大堆誅心的「真誠」與「莊重」要求,以至梁振英與黃定光「忘記」了香港,究竟是「無心之失」,還是「故意擦鞋」的質疑了。梁游沒有去爭辯的「口音」問題,卻開啟了另一個疑問──如果一個人英文口音不準確,把China讀成「痴拿」,是否「故意」?又例如蔣麗芸非常自信,但客觀上是普通話口音不準確,卻選擇普通話來「故意擦鞋」,在宣誓不斷錯讀音,又是否「故意讀錯」因此要取消其議席?
這些無窮無盡的司法覆核,將嚴重影響香港的選舉制度,法院將要承受沉重的政治壓力,在雙重標準的質疑聲之中,就這些高度政治敏感的案件作出違反選民傾向的裁決,實在荒謬之極。一個把《基本法》條文白紙黑字承諾隨意玩弄,三十年來不斷事後「亂釋」的政權,一個由上至下充滿謊言與欺騙的國家,卻在審判別人「不真誠」,實質是為選舉輸打贏要,以玩弄法律條文,去打壓異見與反對聲音,置民生於不顧,這種行為不但無助爭取香港人的民心,長遠而言只會令香港,壓抑越多,反抗越大。

林忌
時事評論員


2016年11月16日星期三

【你的名字.影評】要記着一個人 原來比想像中更困難 (撰文: 柳凝之)


遠在80年代日劇《東京愛情故事》的赤名莉香,以至近期岩井俊二《夢之花嫁》裏的皆川七海,也是預告着科技進步與社會繁華所衍生的孤獨……來到新海誠手上,他便索性以快樂活潑的氛圍去包裝事實,再給予觀眾一個「回到過去」的希望……
柳凝之
這個年代,感覺優先的戀愛是一種原罪。在資本主義的社會,個人感情也是資本的一種,以情感出發去管理資本只會遭人白眼。遇上新的對象,或考慮找一個怎樣的對象時,友人首先問你對方的職業是甚麼?收入如何?有車嗎?或許有房子吧?人在社會被磨擦久了,不再懂與人相處,只懂得與履歷共戀,不用依賴什麼交友APP了,就直接在Linkedin找一個伴最單刀直入。
有人說,這個年頭拍一場好的拖很難,在感情被無限個量詞佔據時,有否問過自己一句:「你喜歡嗎?」愛,不過是一個由喜歡與否開始而已的意識形態。
如果一天可以回到過去了,你會好好的再愛一遍嗎?
笑着進場 哭着離場
新海誠的電影總帶有一份莫明的喪失感,往往從世界的城市化和人口的密集裏,去展示今日男女的離合聚散。遠在80年代日劇《東京愛情故事》的赤名莉香,以至近期岩井俊二《夢之花嫁》裏的皆川七海,也是預告着科技進步與社會繁華所衍生的孤獨,預告無法阻止人類疏離的擴散,來到新海誠手上,他便索性以快樂活潑的氛圍去包裝事實,再給予觀眾一個「回到過去」的希望。這設定是出人意表的,一改他以往動畫帶有一絲陰沉無奈的作風,少女動漫的開場喚然一新,然後看下去,你便自然發現這設定是極致的狠心,亦證實了日本人笑着進場,無言的哭着離開這個傳聞。你甚至會如戲中的三葉所問:「為何眼淚就這樣自己掉下來了?」
新海誠精於以時間和距離說故事,《星之聲》的「當我到宇宙時,你還會記得我嗎?」;《秒速五厘米》的「我要用什麼樣的速度,才能與你相遇?」說他是動畫界的Christopher Nolan當之無愧。《你的名字》是一個關於身份對調的故事,從一場彗星開始,鄉鎮的三葉和身在東京的瀧發現雙方的靈魂會不定期的被對調,取而代之是他們從彼方的身體看這個世界,回看彼方的自己並建立微妙的關係。
(電影劇照)(電影劇照)
彗星是希望的象徵,彗星為他們帶來意料之外的快樂,新海誠轉眼間卻放大了希望來臨,往後隨即而至的消逝。彗星分裂而出的流星在星空劃出彩虹,彩虹卻把主角們帶到一個始料不及的境地。諷刺的設定,正好反映現實的愛情,快樂景象的流逝之快是始料不及。一切就像分手過後,回過神來時,記憶正以比累積時間快三倍、甚至四倍的速度給消去。
跟着緣份感受聚散
繩結如預告片所說,在電影中擔當著重要的角色,這個源於日本神道的慨念,扭曲、纏擾、還原和連接,結是人類與事物連接的象徵,一方面是電影貫穿劇情的橋粱,另一方面,也是緣分的另一種演繹。現代人對緣分這事情嗤之以鼻,新海誠是反對的,他認為,緣分是必然的一種存在,三葉與瀧的相遇是一種緣分,兩個城市的接軌也是一種緣分,緣分正改變著雙方的生命。
他亦巧妙的通過門這個容器表達不同場景的關係,門關了,內外的世界便自然被隔離,這也解釋緣分這回事來得快亦去得快,不過是一門之隔,你們的世界已經可以離得很遠,甚至乎,這道門是再也張開不了。從三葉與瀧在車箱分別的一幕,可感受到緣分隨心把關係連接和割斷帶來的無力感?
反行其道的論述,與「履歷主義」的現代愛情大相逕庭,現代人看得不是味兒,當愛情從客觀走回主觀時,我們心裏的尺又應該如何量度眼前的這個人呢?在這個大世界裏遇上每一個人,不會是一場巧合,或許真的如王家衛的《一代宗師》所言,世界所有的相遇,也是久別重逢。《你的名字》只希望你能順應感覺去跟着緣分走,並接受裏頭所給你的聚散。
找回初心已經不再容易
電影利用不少篇幅去訴說對香港人來說未必有感的鄉愁情誼,原在鄉鎮的三葉期望去代表文明的東京生活,以瀧的身份在東京生活後卻發現事與願違,反映大部分日本人離鄉別井的失落情緒。其中一幕三葉以自己的肉身親自出走東京與瀧見面,換來的是更大的失落,導致往後決定把繩結遺下,更把自己的半身切斷。這反映的不單是鄉愁,更是意味着年輕人步入社會後與愛情期盼正式告別,往後愛情觀變得物質化後所產生的迷惘,仔細一看,你會發現瀧是活在單親家庭裏,現實愛情便是這樣。Radwimps那近乎清唱的背景音樂應記一功,把愁緒形象化之餘,那乾澀的唱腔把你的淚水給擠擁出來了。
《你的名字。》男女主角一覺醒來後,竟然互換靈魂。(YouTube影片截圖)《你的名字。》男女主角一覺醒來後,竟然互換靈魂。(YouTube影片截圖)
隨着成長,我們看似把愛情看得重了,但其實把生活看得更重,導致一切從生活需要出發去選擇自己的愛情,我們看似精明,但愛情初衷被遺忘了。看畢電影,醒覺到校園時期的初心時才發覺一切已不復再,就如三葉與瀧的故事般,消失的喪失感由此而來。
《你的名字》作為一個電影的名字,說實話是頗老土的,但也不失點題作用,記住一個人,是比你想像中的困難。三葉與瀧,其實是一場相距三年的姐弟戀,剛好亦有人曾說,儘管是最長情的星座,放開後記憶最長也捱不過三年,終會把對方忘記。如戲中的繩結,你可以使用不同的信物去追憶,但記憶卻是確確實實的被沖淡了,最終是餘下一個名字,名字裏頭的感覺、溫度已通通失去。或許你覺得太誇張了,怎會走着叫着,卻叫不出對方的名字?現在的你,又能確切的說出對昔日情人的某件往事中的某些感覺嗎?一切是褪色了。
寫實畫風與虛幻故事的火花
外界稱贊最深的是電影畫風,不是新海誠的畫風絕美,只是太過寫實,與虛幻故事衝擊在一起,叫你久久不能忘懷。
新海誠導演在日本電影宣傳小冊子上曾寫下一段話:「這是一部獻給所有正值青春期的年輕人和內心仍舊懷抱青春期殘片的大人們的電影。」如果,給回去三年前的自己,你可以再重新好好的愛一遍嗎?不用多,做回三年前的自己就好了,你可以嗎?
11月11日,是消費主義高企的一天,也是電影在香港上畫的一天,你心中的那個名字,在社會中又被埋沒在哪裏了?

2016年11月14日星期一

香港有條「巴基斯坦村」 「村長」阿文: 伊斯蘭教不等於伊斯蘭國(香港01)

香港有條「巴基斯坦村」 「村長」阿文: 伊斯蘭教不等於伊斯蘭國(香港01)

阿文既是「村長」又是公關,談吐風趣,拍照時不忙笑着「囑咐」攝影師:「記得影得靚仔啲,唔好影到肚腩!」 阿文既是「村長」又是公關,談吐風趣,拍照時不忙笑着「囑咐」攝影師:「記得影得靚仔啲,唔好影到肚腩!」

  • 葵涌屏麗徑附近有條「巴基斯坦村」,因為巴基斯坦人聚居而得名。它坐落青山公路旁,接近石籬屏麗徑,公路的另一邊是一大堆工廠大廈。不過,你不用擔心會語言不通,因為操流利廣東話的巴基斯坦裔導賞員阿文(Minhas Rashad)會帶你認識南亞社區。與他一起穿梭大街小巷,他不時會跟經過的巴基斯坦男人擁抱握手,他打趣說:「在巴基斯坦,我們都是這樣打招呼,兩個男人更會在街上拖手,不要誤會他們是HeHe(男同性戀)。」

  • 攝影:黃寶瑩、龔慧


  • 阿文不僅能說流利廣東話,更熟識港式潮語,所以成為「共融館」的頭號導賞員,幾乎每星期都向區外人介紹屏麗社區,儼如巴基斯坦村代表。
    齋戒月照帶團 滴水不沾講4小時
    位處葵涌屏麗徑的共融館於2014年開始運作,推動文化共融,是區內南亞裔人士的聚腳點。阿文帶了導賞團快4年,帶團之外亦幫助區內南亞居民找工作、申請低收入在職家庭津貼、安排補習班等等,成為共融館的「生招牌」。
    之前齋戒月(Ramadan)期間阿文仍須帶團,共帶了4團導賞團,而每次都講解上三數小時,連唇邊都冒起口水泡了,依然滴水不沾,他只淡然地道:「齋戒的重點是禁慾,不吃不喝不娛樂,令我們從中學會感恩,時刻記掛窮人苦況。」與大多數巴基斯坦人一樣,他是個虔誠回教徒。
    然而,比很多受盡歧視的同族人幸運,他於1980年代來港,很快便適應新生活:「我的朋友圈子內,有一半本地人一半南亞人。10歲來香港時,在球場上學會了地道的xyz(粗口),什麼人都可以混熟,所以我一直以為南亞人適應香港生活問題不大;直至在共融館上班後,才發現很多南亞人很難融入本地生活,特別是婦女,因為她們較少接觸社會。在巴基斯坦,她們有big family support(家族支援),而在香港沒有,即使有親戚在港,亦可能一個住葵涌,一個住東涌,所以移民香港對她們來說轉變很大……」阿文一說起南亞人在港的困境便滔滔不絕,偶爾皺起眉頭,與帶團時開朗的他截然不同。
    位於屏麗徑的「共融館」小小的空間成了附近居民的聚腳地,不分種族。 位於屏麗徑的「共融館」小小的空間成了附近居民的聚腳地,不分種族。

    菠蘿包冇菠蘿 伊斯蘭教亦不等於伊斯蘭國
    慶祝開齋日後,他重回月帶10數團的日子。陽光燦爛的下午,迎來開齋日後的第一團團友。他們來自屯門庇護工場,年齡雖相差甚遠,卻同樣有着陽光般的笑容。
    共融館內,他們四五人一組坐在一起,等待兩位披上閃爍輕紗的巴基斯坦女士為他們的手臂畫上Henna(印度彩繪),然後乖乖聽阿文講解香港少數族裔的背景,不時因為阿文的「爛gag」(冷笑話)放聲大笑。
    「想起伊斯蘭教你們會想起什麼?」阿文問。
    「伊斯蘭國。」正襟危坐的團友齊聲回應。
    「這個觀念是錯的。你們吃過菠蘿包嗎?」
    「有。」再一次同聲和應,團友大力點頭。
    「菠蘿包內有沒有菠蘿?」
    「沒有。」
    「有沒有吃過老婆餅啊?」
    「有。」
    「老婆餅肯定沒有老婆啦,這代表什麼?伊斯蘭國是沒有伊斯蘭教的。那伊斯蘭教有什麼呢?今天我會告訴你們。」阿文的開場白,「港味」十足,或許是他成為頭號導賞員的原因。
    屏麗徑附近的石籬商場乾貨市場吸引很多街外客,特意前來買布,因其款色多及地道。 屏麗徑附近的石籬商場乾貨市場吸引很多街外客,特意前來買布,因其款色多及地道。

    「村長」帶人遊巴基斯坦村
    聽了阿文大半小時講解後,大家到附近參觀巴基斯坦人聚居的屏麗「巴基斯坦村」。第一站是開業20多年的巴基斯坦雜貨店。
    「這裏大部分買賣都是透過電話,他們提供送貨服務,更可以賒數!」阿文對店的一切瞭如指掌,每件貨品的價錢、位置他都清楚得很,小老闆坐在椅上邊滑手機邊等收錢。
    雜貨店的貨物多從巴基斯坦或中東國家入口,一解附近巴基斯坦裔的鄉愁。 雜貨店的貨物多從巴基斯坦或中東國家入口,一解附近巴基斯坦裔的鄉愁。

    畫Henna是導賞團的必備節目,團友們畫完後都小心翼翼返回座位,甚是滿足。阿文說,Henna本來是染髮用,因其成分自然,不傷頭髮。 畫Henna是導賞團的必備節目,團友們畫完後都小心翼翼返回座位,甚是滿足。阿文說,Henna本來是染髮用,因其成分自然,不傷頭髮。

    自成一角的南亞小社區
    「好辣啊姑娘!」一名男團友伸出舌頭,把手當作扇上下撥來撥去。阿文看到後馬上從冰箱拿出一大壺水,之後交給社工黃姑娘,然後解釋:「我們已經調整了咖喱角的味道,以迎合本地人的口味,但各人的口味都很不一樣,所以我們至今仍在努力想辦法。」
    穆斯林餐廳食物會因應客人而調節口味,可減甜減辣。
     
    穆斯林餐廳食物會因應客人而調節口味,可減甜減辣。
    問鬼馬的阿文屏麗徑到底有什麼特別,值得街外人也特意來看,作為「生招牌」的他竟然說:「沒什麼特別啊,哈哈!」記者先是一呆,然後兩人便笑起來,他立即補充:「這裏最特別的,是南亞裔自成一角的小社區,自然在這兩條小街聚集:屏麗徑與旁邊的屏富徑竟有3間穆斯林餐廳、3至4間雜貨店、清真寺等等,衣食住行都可在這裏解決,最重要的是這裏的人都長居於此,不像尖沙咀大型清真寺,去祈禱的人不會長期逗留。」
    根據2011年人口普查統計數字,住在葵青區的巴基斯坦人共有2,299人,僅次於元朗區的2,382人及油尖旺區的2,327人,而由於葵涌區的唐樓既便宜又近工業區,很多南亞裔人士從1980年代遷入屏麗徑與旁邊屏富徑的三棟唐樓,即明德、明賢及明堂樓,更把回教清真寺設於名賢樓一樓,方便信徒祈禱。
    人才是社區的軟件
    住在這裏的人,不管願不願意,都是這個混合社區的一分子。「屏麗的少數族裔來自不同地方,包括最多的巴基斯坦,還有印度、孟加拉、非洲,亦有大陸新移民及本地人。小朋友放學後會先到清真寺讀《可蘭經》,然後會到對面教會補習、做功課,很有趣。」阿文一頓,續道:「這裏的人就是社區的軟件。不然,屏麗徑有什麼特別呢?」
     
    雜貨店少東雖年紀輕輕,卻因已熟讀可蘭經而甚得同族人尊重。 雜貨店少東雖年紀輕輕,卻因已熟讀可蘭經而甚得同族人尊重。


    看到一大班人經過他們的店,店內的人只是張望了一下,也讀不出是什麼情緒的眼神。「你常常帶街外人來參觀,這裏的街坊不會覺得煩厭嗎?」
    「不會啊,我們很熟稔的,這條街地方細,由朝見到晚。你看,共融館內的植物都是對面花店送的;我們曾在門口的空地舉行過非洲鼓表演,上面的本地街坊都會下來一起玩!我們希望街坊一起參與活動,這個地區屬於他們,如果共融館每兩年續不了funding(市區更新基金)就拜拜,但街坊長期都在。」
    即使共融館不在,阿文亦不會離開,漂洋過海的他總算在葵涌的公屋安定下來,與妻子及4個兒子成為葵涌的長期街坊。
    10歲從巴基斯坦農村,搬到還未有地鐵的筲箕灣,再到深水埗唐樓,最後在葵涌落地生根,走過不同社區,他最重視的還是「人情味」:「來香港前住在農村很開心,整條村的人都是你的叔伯兄弟;到了1980年代,阿叔在筲箕灣的工廠做看更,我與表哥放學後就會在工廠做功課,晚上與其他工人睡在工廠;1990年代,賣石油氣的會把石油氣樽送上門口,翌日我經過才付錢。」阿文一頓:「以前的社會,真的很有人情味。」
    「現在呢?」記者問。阿文沒有直接回答,只道:「4年前帶團沒有那麼複雜,起碼人們不會問我與伊斯蘭國有什麼關係。」
     
     屏麗徑「巴基斯坦」村雖小,但色彩斑斕,不同膚色的人都能和平共處。 屏麗徑「巴基斯坦」村雖小,但色彩斑斕,不同膚色的人都能和平共處。